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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克·基斯特马克尔
我们的讲述者来自荷兰阿姆斯特丹,名叫亨克·基斯特马克尔(Henk Kistemaker),生于1922年11月4日。1941年,他自愿加入德国武装党卫军,服役于“维京”师“日耳曼尼亚”团。在一次受伤康复后,基斯特马克尔调入了“维京”师装甲团2营6连,成为“黑豹”的无线电操作员,他与“黑豹”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在以下的部分中,他会一点一点地讲述各种相关的细节(不过,讲述并非完全按照事情发生的顺序进行,也请谅解老年人有时出现的记忆偏差,文中会尽量指出来),甚至包括坦克乘员在战斗期间如何解决内急的问题。欢迎一起来走近“黑豹”——
我被重新分配到装甲师后,首先要接受士官训练。训练结束后,他们把我们运往奥地利的圣瓦伦丁(Sankt Valentin)。二战期间,位于圣瓦伦丁的尼伯龙根工厂是纳粹德国的第二大坦克工厂。
位于奥地利的圣瓦伦丁的尼伯龙根工厂。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组装四号坦克。
我们要在装配期间帮助组装四号坦克,这是为了让我们熟悉这些作为机器和武器的坦克的构造。这只持续了两个星期,但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遇到了我未来的妻子。她来自德国维尔茨堡,我驻扎在那里时,她正在此地度假。打那之后,我们成了笔友,直到1953年结婚,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为了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我们被转移到位于巴伐利亚州纽伦堡西北部的埃朗根(Erlangen)。我们在那里认识了新型的五号坦克,也叫“黑豹”。随后不久,我们又被转移到法国中北部的一座小市镇——马伊勒康(Mailly-le-Camp,位于巴黎以东160公里)。在这里,我们真正地驾驶和操作了“黑豹”,还进行了射击训练。在完成训练并获得漂亮的黑色装甲兵制服后,我们准备重新投入战斗了。
突然,我们接到命令,要求立即前往波兰东部地区。我们进行运输时没有带上任何坦克,它们稍后会以不同的运输方式来跟上我们。
正要运往东线的“维京”师装甲团2营的“黑豹”们。该营的首战便是被派解围科韦利,基斯特马克尔提到的理由是为了救出德国护士们,或许有此原因,但肯定不是唯一的理由,他们的最高统帅部应该也没有那么甜。
我们的行程在波兰切尔姆(Chelm)结束,那里距离乌克兰西北部的科韦利(Kovel)仅有90公里。科韦利已经被俄国军队包围,他们当时占领着该城的部分地区。
1944年3月和4月期间,科韦利将成为我们SS第5“维京”装甲师和红军之间展开激战的地方。
就在我们抵达后不久,我们的新“黑豹”也到了。每连接收17辆坦克;一个(典型编制的)连下辖3个排,每排由5辆坦克组成。此外,还有2辆坦克分别给连长和连部班班长。全师共有79辆坦克。
我担任无线电操作员这点是有其好处的。因为在坦克里,无线电操作员和驾驶员的座位是最舒适的,对我来说,那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的位置在坦克的前部,人们称之为“车体(乘员)”,而其他三人则是“炮塔(乘员)”。
当我与步兵部队的老朋友们叙旧时,他们经常问我:“亨克,你到底为什么自愿被放在那个钢铁棺材里?”
多数步兵都不敢坐在坦克里。如果敌人开始攻击你的坦克——相信我,他们会的——你无处可去,无处可藏,只能等待,希望可以挺过去。你需要有着钢铁般的意志。
在战争后期,当我们的空军人员几乎没有飞机可飞时,有次他们就把一名飞行员作为车组乘员纳入我们的坦克。因为我们的装填手生病了(是的,你知道,其实正常情况下人也会生病的),那名飞行员就作为我们的替补乘员顶上。但在一场战斗后,他们就不得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因为他精神崩溃了。由于这个人习惯了像鸟儿一样在高空自由飞翔,所以无法忍受坦克带来的幽闭环境。最重要的是,敌方的每个人都想置你于死地,虽然也不是针对你个人,但反正情况就是如此。在坦克里,受到的种种冲击、子弹和弹片击打着车体、发光的金属颗粒到处飞溅,仅一场战斗就让他精神崩溃了。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那个人的情绪已经被完全摧毁了。
步兵们也可以自由地在他们能够找到的任何地方寻求掩护。这给了他们一种可以掌控自己生命的虚假的安全感。而“希望”是我们所有人活着的动力,不是吗?
“黑豹”坦克乘员布局图
现在我要告诉你关于“黑豹”乘员的情况。
在炮塔里有三名乘员:车长、装填手和炮手。
这三人中,装填手的空间最大,但没有座位。他必须能够将大炮弹从弹药架上转移到加农炮的炮尾里去。在他身后有一扇用来进出的舱门,它也用来装卸弹药和搬运其他我们需要储存或必须进出坦克处理的东西。
炮手的位置最差,他的座位很小,车长的腿就挂在他的肩膀上。他要想从坦克里出来时,必须等车长先出来才行。这确实不是一个值得羡慕的位置,特别是在紧急情况下,比如油箱被击中,坦克着火时。抑或车长受伤了,甚至更糟糕的是,车长死了,炮手就会像笼子里的老鼠一样被困住。
车长没有座位,只有一张无靠背的凳子。
“黑豹”的炮塔可以360度全向旋转。它能用手(慢速)或炮手通过脚踏板用电子引擎来操作。大部分情况下,是用这两者结合的方式:先通过电子引擎快速旋转炮塔,使炮口对准目标的大致方向,再用手进行微调,以精确锁定目标。
在“车体”里,你会拥有坦克中最舒适的座位,它有靠背和某种减震器。毕竟在那段时日里,驾驶坦克可不是愉快的周日巡游。
驾驶员可以控制740马力的V12发动机,它有10个档位。我记得,有7个前进档和3个倒车档。
“黑豹”无法像较轻的坦克那样原地转向,后者可以让一条履带往后,另一条履带往前,因此能做一个小范围的圆周运动。我们也无法像较轻的坦克那样停在散兵坑的上方来回晃动,以碾压任何藏在那里的敌人。
“黑豹”的驾驶员有两个手柄,分别用于左右两边的履带。但他只能让一条履带动得比另一条慢,而不能让一条履带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我们有一个起动机来发动坦克,但为了延长电池寿命,我们就用一个手柄来手摇飞轮,它在坦克的外面,位于车尾。这项工作被分配给了装填手和无线电操作员。这份重活儿主要是在冬天进行的,因为低温影响了我们电池的性能。至少在这一点上,俄国的T-34比“黑豹”有优势。他们可以借助内置的压缩空气的压力罐来发动坦克,在发动机启动后,它就会立刻重新充气。但旋转炮塔时,他们就必须全靠手动来完成。在我看来,这在战斗中是一大劣势。
坦克炮塔内的炮手(图右)与车长。车长位于整个坦克的最上部,拥有最好的视野。而炮手位于他的左前方。
在炮塔里,车长可以看到四周的景象,就如同时钟上的数字从1到12铺展着。数字12表示“直接向前”,数字3表示“向右”,数字9表示“向左”,数字6表示“直接向后”,以此类推。
我们的车上有两种类型的炮弹。为了消灭敌人的坦克,我们会使用反坦克炮弹,可以通过炮弹黑色的尖端来进行识别。对付步兵和反坦克炮,我们会使用高爆弹。
我们的战斗过程如下:
比如,车长发现了一辆敌方坦克,多数时候是T-34,他会通过车载无线电通讯设备下达命令:“敌方坦克在2点钟方向。”
炮手就通过他的脚踏板将炮塔转向那个方向,再用手进行微调,直到他的光学瞄准镜中的箭头位于数字1和2之间。然后他会说:“锁定目标。”
“黑豹”炮手瞄具视角还原图
如果目标距离超过800米、高度低于2米时,还需要提供与目标之间的距离。在除此之外的情况下,只要炮手一开始就准确地瞄准目标,他就总能击中它。“黑豹”可以在2000米的距离上击瘫一辆T-34。反之,T-34就必须在靠近我们的坦克800到1000米的距离上才能将我们击瘫。正因为如此,我们对敌人有着明显的战术优势。问题是,T-34太多了,它们就跟兔子一样不断繁衍。你打掉100辆,第二天就会看到又来100辆。
在实战中,整个战斗过程会进行得更快。
装填手一听到“发现敌方坦克”,就会自动为炮手装填一枚反坦克炮弹。如果他听到的是“发现敌方步兵或反坦克炮”,他就已经抓着一枚高爆弹了。
如果目标是在炮手的视野范围之内,他也不需要等待车长喊“开火”。
如果我们的坦克遭遇敌人的步兵,我也不需要“开火”的命令,就会直接开火。只有在我看不到他们的情况下(我的视野不如车长那个位置),车长才会给出射击的方向和命令。
炮手、无线电操作员和车长都有一挺MG 34供他们使用。
我们还必须停在原地才能打好一炮。如果你在那些二战电影中看到坦克在行进间射击,那就是胡扯了。比起敌人的坦克,你可能会更快地击中太阳系里的另一颗行星。为什么?因为在那个年头,炮塔并不是独立于底盘/车体而旋转的。所以,如果我们的坦克向下倾斜,炮塔也会跟着倾斜。
如果你在崎岖的地形上行驶(坦克大部分时间都在那种地方活动),坦克就会颠簸。因此,当你行进时,永远都不可能成功地瞄准目标,你必须停下来才能准确地做到这一点。
现在的坦克都配备了火炮稳定器,这是一种通过抵消车体运动的影响来修正火炮瞄准的装置。简而言之就是:无论车体如何运动,炮塔始终保持在水平线上。这使得坦克可以在移动的同时进行准确的射击,并增加了战场上的生存能力。只是,我们没有这个装置。所以在我们能够准确地射击之前,必须先停下来才行。
无线电操作员会把无线电设备放在自己的左侧。从我这个位置是看不到驾驶员的,因为所有的无线电设备都挡在我们中间,只有当我把身体向后倾时才能看到他。
我控制着坦克的内部通讯,而在连长车里时(注:基斯特马克尔的车长原是6连1排排长,后于1944年8月14日继任6连连长),我也保持着与其他坦克和指挥部的通讯。
在我和驾驶员的座位后面有一堆炮弹。其他所有炮弹都在装填手旁边,这当然是合乎逻辑的。平均来说,我们会携带大约80枚炮弹。
装填手是唯一一个不戴耳机的人,因为耳机会极大地限制他的活动范围。他只能听从车长的命令。
关于坦克内部的视野,我们要明确一点,即便不是极差,也是很差的。在我们所有人中,车长的视野最佳,但他也冒着被狙击手击中的最大风险。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里,我的朋友汉斯·海夫勒(Hans Heufler)就遇到了这种情况。他被打爆了头,随后他的坦克被一枚反坦克炮弹命中,坦克连同所有乘员一起被完全烧毁。俄国人就在寻找这样的机会来干掉车长。他们知道,如果车长死了,这辆坦克也就废了。
炮手只能通过他的光学瞄准镜来看外面。装填手有一个光学潜望镜,只能让他看到左边的情况。他还可以打开炮塔后侧的舱门,但不用说,这在与敌人交战期间是严格禁止的。驾驶员也有一个光学潜望镜,其视野范围固定在左边。而他面前也有一扇小舱门,如果打开,开口处仍有厚实的防弹玻璃保护。此外,玻璃也可以从里面取下。但在战斗期间,这也是严格禁止的。我会在后面的叙述中告诉你一个关于忽视这一建议的故事,及其所造成的后果。很多时候,人们会因为不遵守(安全)规则或犯了其他愚蠢的错误而丧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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